好奇心日报

在人们的印象中，英特纳雄耐尔（编者注：international 的音译，出现在《国际歌》里）的实现需要暴力革命和阶级斗争，然而在《机器人时代》一书的作者马丁·福特看来，这一天将很快以和平的方式到来，届时每个人都会获得一份基本收入保障。这不是因为资本家突然大发善心，而是为了创造需求，为了拯救资本主义。

上一次拯救资本主义也是通过创造需求的方式来进行，通过建立福利体系，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改善了劳动力的再生产条件，一方面通过提高工人收入提升社会保障水平拉动了需求，从而使资本主义迎来了战后的黄金三十年。

现在随着科技尤其人工智能不断取得突破性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少了，因此通过改善福利来改善劳动力再生产的需求不像以前那么迫切。就像《人类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所悲观预测地那样，大众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以后是一个富人当道的世界，因为只有富人负担得起更高层次的旨在提升生命质量的昂贵的黑科技，而被机器人顶替的大众则不再为资本家所重视。

在马丁·福特看来，作为生产者的大众或许不再重要，但消费市场显然不能仅仅围绕极少数富人就能转动起来，毕竟大众消费还依然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石。此外，尤瓦尔·赫拉利所忽视的一点是，虽然作为生产者的大众能被机器人取代，但大众手中的选票还是无法取代的，虽然计票方法会进一步智能化。

醉心于通过全球化绕过国内工会和高成本劳动力的资本家，一度对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的出现欣喜若狂，认为不管国内外风云如何变幻，都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驯服劳动力的问题，从而不断获得资本收益的最大化，一如皮凯蒂在《21 世纪资本论》所预测的那样。但假如人们把市场视作一个渔场，让大众拥有消费能力，就相当于把一部分鱼放回渔场，实现可再生再循环。一个消灭了大众消费者的市场经济显然是死路一条。

除了从保障消费能力的角度来提供基本收入外，马丁·福特还认为人们有权分享科技发展的红利，因为信息技术行业的进步所依赖的大部分基础研究是由纳税人所资助的。比如当今计算机技术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二战之后的数十年中，数以百万计的中产阶级纳税人支持了联邦资助的基础研究。

从这个意义上讲，让大众分享社会积累的技术资本红利并不是奖懒罚勤或劫富济贫，相反，因被并购而获得数亿美元收入的 WhatsApp 创始人们反而有利用金融资本家技术杠杆对全社会的技术资本进行强取豪夺之嫌。

要想继续保持技术进步，一方面需要国家继续进行基础投资，一方面需要大众消费市场，而这些都离不开某种形式的购买力再分配和以大众为基础的税收，因此基本收入保障计划不仅不会杀鸡取卵，反而会促进技术进步和市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在马丁·福特等人看来，搭便车的行为肯定无可避免，但一个越来越明显的趋势是面对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的蓬勃发展，劳动力冗余而非稀缺是最大的挑战，通过基本收入计划让那些缺少抱负和勤奋精神的人主动退出劳动力市场，从而让那些想要努力工作并提升自我的人能够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和更高的收入，岂不两全其美？

此外，有保障的收入将为各类创业活动可能产生的风险提供一个经济缓冲，从而让人们更加放心地去创新创业。而且基本收入保障计划本身还具有自我纠错功能，因为如果基本收入过于慷慨，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从事生产，那么由于供给不足导致的劳动力短缺和通货膨胀，会迅速在工资和投资回报方面提供足够的刺激，从而迅速拉平供需缺口。

总之，一个设计良好的保障性收入计划，将能够使经济更具有活力和创业潜力，而不是打造懒惰的民众。在机器人和基本收入保障计划的保驾护航下，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的那一天似乎已不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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