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
美国“80 后”和“90 后”,一样被指责好多年,只是很乐观
正如皮尤研究所在今年春天新发布的一份报告里所说,“千禧一代是美国最顽固的乐观主义者”,“他们相信自己的光明前途就在前方”。
本文由《纽约时报》授权《好奇心日报》发布,即使我们允许了也不能转载。
突然间你可能已经发现,到处都是千禧一代的孩子们了。这个巨大的群体包括了出生于 1980 年以后、2000 年之前的所有人——在美国预计就至少有 8000 万人,比婴儿潮的人数还多——但他们过去并没那么显眼。如今,他们的地位发生了改变。他们被娇惯、被用直升机接送、被 24 小时有线电视台说个不停,他们备受营销人员和大学招生人员的青睐,他们被心理学家、人口统计学家和时尚达人们剖析一通——千禧一代已经完全登上了历史舞台。无论作为名词还是动词,“千禧(millennial)”都已经垄断了不间断的文化交流,并随着时代精神的导入而传入了美国。
最近在《纽约时报》数据库里搜索时发现,2014 年到目前为止,“千禧”一词至少被提到过 122 次,话题涵盖了电视、流行音乐、旅行和文学。
随机摘几段:
1. “10月,Fusion有线电视网成立,它同时也面向被称为千禧一代的年轻观众,致力于用他们所期待的方式讲述和传递新闻。”
图说:伴随着 21 世纪令人目炫的技术革新,第一批千禧一代成年了,他们被迫想出了各种新办法来驾驭这个时代。
2. “拉娜·德蕾(Lana Del Rey)是一位受到千禧一代喜爱的、爱撅嘴的复古伤感歌手……”
3. “在类似 Yotel 和 Aloft 这样的酒店出现之后,许多迎合千禧一代旅行者需求的新酒店品牌被设计了出来。”
4. “伊利里亚市已经耗尽了自己、和现实脱节了,这让我想到了林韬小说里的角色,那个千禧年倦怠时的禅宗召唤大师。”
千禧一代里年龄最大的现在也才刚刚进入其成年后最健壮的时期,可为什么人们会对他们施以如此细致的关注呢?一个原因是,作为 21 世纪第一批成年的人,伴随着 21 世纪令人目炫的技术革新,他们被迫想出了各种新办法来驾驭这个时代。
但首先我想问,除了年轻以外,还有什么能把千禧一代和他们的前辈——老去的沉默一代、头发已在变白的婴儿潮一代、已进入中年的 X 一代(Gen-X’er)——区别开来呢?
一般人们会说答案似乎是“自恋”——他们的自私自利达到了可笑的地步。我们都能举出很多例子来证明:不停更新的 Facebook 状态、数不清的自拍照,以及真人秀节目《与 Kardashians 同行(Keeping With Up With the Kardashians)》。
千禧一代也知道人们对他们的抱怨。“我打 3 岁起就被人说是自恋狂,”电视剧《女孩我最大(Girls)》里由莉娜·杜汉姆(Lena Dunham)扮演的角色汉娜说。这部喜剧由她自编自导自演,讲的是千禧一代的行为方式。这是别人对汉娜开的一个小玩笑,但很大程度上反映出了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那些啧啧作声的成年人的焦虑和踌躇。
但在一个可能是当今时代最具启发性的人文项目中,非常不一样的千禧一代的形象崛起了。这个项目是由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发布的关于千禧一代的系列报告。这些报告 2010 年版的总题目是《自信、互联、拥抱变革(Confident. Connected. Open to Change)》,它剖析了第一批的千禧一代,那些“现在处于 18 岁到 29 岁之间的大约 5000 万千禧一代”。
皮尤发现,这一代人并不是只懂享受的一代,他们也很复杂,而且懂得自省——和以前相比,非白色人种占总人口的比例更高,而且由单亲抚养大的孩子比以前更多。这一代人还经历了许多重大的公众伤痛:911 恐怖袭击、成本高昂(而且尚未解决)的战争,以及经济大衰退。另外还有电视和电脑屏幕上直播了又重播、放了又放的大量关于伊拉克和卡特莉娜飓风的照片(对于年长的千禧一代来说,还有奥克拉荷马飓风和哥伦拜恩[Columbine]校园枪击事件)。
对于从小就伴着数码时代长大的一代人,他们一直在看描述灾难的视频和堆砌着电脑特效的电影大片,还经历过黑客的攻击,这些事情都表明,真实的世界是紧密联系着的,因此它像虚拟世界一样容易被扰乱。甚至那些似乎被压垮和打败了的秩序的维护者们、那些成年人,也还不能总是意识到这一点。
皮尤的报告认为,千禧一代对于各种机构(比如政治组织和宗教组织)都抱有怀疑态度,并且更愿意当即想出解决当下问题的办法。这并不奇怪。拥有一部智能手机对于我们中的许多人来说是一码事,但在 10 岁就掌握它的各种用处,则是另一码事。
所以,在许多领域里,千禧一代不只赶上了我们,而且已经跳到了我们的前面。
想一下许多人对待工作的态度吧。多亏了 2008 年的经济危机,千禧一代明白了财富也可以转瞬即逝。他们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呢?对许多人来说,他们不是要去赚更多的钱,而是要少赚些钱。
布鲁金斯学院最近在一份报告中指出,“将近三分之二(64%)的千禧一代说,他们更愿意做一份自己喜欢的、每年挣 4 万美元的工作,而不会去做他们认为无聊的年薪 10 万美元的工作”。该报告的标题是《千禧一代将如何颠覆华尔街和整个美国(How Millennials Could Upend Wall Street and Corporate America)》。
那些占领华尔街的年轻人有他们自己认同的企业家精神,他们出现在了各个“创意”领域,不管是形象设计师还是技术大牛,他们都拒绝了一般人认为有保障的公司工作,冒险去追求自己的创业梦,即使要在父母的地下室里不停工作也没关系。与此同时,应聘和平队(Peace Corps)、AmeriCorps 或者“为美国教书(Teach for America)”工作的新晋大学毕业生人数也创下了纪录。
那些占领华尔街的年轻人有他们自己认同的企业家精神,他们出现在了从形象设计师到技术大牛的各个“创意”领域。
再来看看千禧一代的消费习惯。即使在时尚领域,许多千禧一代都不再看重大牌和奢华的广告营销攻势,他们更愿意在线购物,或者在 H&M 或者 Zara 买“可以丢掉的”衣服,他们说这些快时尚品牌的使用的有机棉花“彻底没有杀虫剂、化学制剂和漂白剂”。
它们行善事的推销话术针对的正是千禧一代,这一代人都喜欢那些拥抱善良公民理念的公司。布鲁金斯学院的报告称,千禧一代中的大多数“都对那些为特定社会问题提供解决方案的公司有着更高的信任(91%)和忠诚度(89%),而且更愿意购买它们的产品(89%)”。
再来看看食品。可能受家庭或者学校教育较深,新一代的年轻人对于健康有着天生的关注。但他们把它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于千禧一代来说,食物不只是食物,它还是整个社会”——这是《华盛顿邮报》去年一篇报道中说的。这篇报道说的是连锁餐厅 Silver Diner,它有一份最新的本土食品菜单,而且“开始积极地迎合那些严格素食主义者、一般素食者和坚持吃无麸质食物的人”。
这招很聪明。据一份报告指出,约有 12% 的千禧一代说,他们是“忠实的素食者”,而只有 4% 的X一代和 1% 的婴儿潮一代会这么说。
总而言之,这些习惯和口味不像是自恋,更像是社群主义(communalism)。而它的最高价值观不是自我推销,而是它的反面——同理心——一种和别人交往时的开放心态。
第一个例子是 NBA 超级巨星勒布朗·詹姆斯(LeBron James),他在 7 月宣布,在迈阿密热队度过 4 年之后 ,已届 29 岁的他将回归没落的克利夫兰骑士队。他成为了美国出去又回来的孩子里面最富有的那一个。
“迈阿密热队对于我的意义,就相当于其他孩子眼里的大学,”詹姆斯发布在 SI.com 上的解释声明流露出的是千禧一代的诚恳。“我和俄亥俄东北部的联系大过于篮球。4 年前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他说的 4 年前,是他当年出于妄自尊大,在 ESPN 的一次直播节目中声称,他将“把我的才华带到南部海边去”。
但詹姆斯并没有在一夜之间想出类似公民责任或者社会责任之类的词汇。与此相反,他在热队是所有人的榜样,总是把赞扬送给别人。去年春天,前洛杉矶快船队老板唐纳德·斯特林(Donald Sterling)种族歧视的言论曝光之后,詹姆斯还主导了要求他对此负责的抗议行动。
詹姆斯在 Twitter 上进行了有力的回击。虽然社交媒体很容易成为过度自我展示的平台,但他和其他千禧一代一样,把它们变成了沟通的工具,把视野投向了外界,而不是只关注自身。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我们都知道 Gawker 和 TMZ 这两个狗仔网站专门跟踪明星,而且对明星进行恶意伤害。但 30 岁的前债券交易员、现在自学成才的人像摄影师布兰登·斯坦顿(Brandon Stanton)名叫“纽约人物(Humans of New York)”的照片博客却非常流行,因为他打造了一个狗仔的反例:拍别人而且还能有好名声。
在街上和公园里,斯坦顿为普通人拍照片,并且就他们的生活展开采访。最后的照片和简短的图说,记录下了都市人潮中可能会被忽略的一张张面孔,给了他们以尊严。去年秋天,结集出版的《纽约人物》一书成为了畅销书的第一名。
莱斯莉·洁敏森(Leslie Jamison)的写作也阐明了同样的主题。她是一名 31 岁的耶鲁大学毕业生,凭借饱受好评的《The Empathy Exams》一书,她一跃成为了知名散文作家。表面上看,洁敏森自白式的写作看起来带有某种表现癖——书中的同名散文记录的是她为了让医学院的学生们考试,扮演某种疾病症状的过程。
但她一直以来都收到来自读者潮水般的感谢邮件,信里往往是向她倾诉自己的痛苦经历。“我发现自己无意中成了无数陌生人自白的对象,”洁敏斯上个月在《卫报》上发表的文章中说。“我开始觉得坦白就是唯我论的反面。”
在图书巡展上,洁敏斯热烈欢迎大家来信。“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请我在她的书上签名,我都会让她在我的书上也签个名,”她写道。“这营造了一种短暂的对称感,这是我在收到来信时无法感受到的。”
这次让我们为本文拍摄照片、并通过在线 PPT 接受采访的千禧一代口中,经常听到的一个主题是“同理心(empathy)”。
有个人说他渴望成功,因为“你做得越好,就有越多的东西能和别人分享”。另一个人指出,虽然他是在传统美国梦——“如果你努力工作、取得好成绩、做所有正确的事,你就会成功”——的教育中长大的,但他已经自己摸索出了一个更加实用、更加适应 21 世纪经济现状的美国梦。
“我知道就算我努力工作——而且我确实在努力工作——也很有可能会失败。知道了这一点,人就释然了。”这里的关键词是“释然(liberating)”。在这个创业的时代,在这个财富一夜之间有得有失的时代,在这个需要不断对有缺陷的点子进行持续纠错和调整的时代,失败是默认的结果,同时有的时候,失败也是最终成功的起点。
毫无疑问,正如皮尤研究所在今年春天新发布的一份报告里所说,“千禧一代是美国最顽固的乐观主义者”,“他们相信自己的光明前途就在前方”。
他们,还有我们,也可以一起期待间或没那么好的日子。文化的转型很少有不付出代价的。而且这种转型也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新的一代虽然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但他们已经在千禧一代所创造的世界里成长着,而且可能已经在书写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国道德生活(moral life)新版本。
翻译 is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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